Barrily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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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越端/一八】待君归

前世今生梗

之前写的,图个乐呵就好,写的不好也请多多包涵!
短篇,一发完结!

 

00

       陵越没有成仙。

       自他从涵素真人手里接下天墉城掌教的位置,兢兢业业了许多个年头之后,终于想起来歇一歇了。陵越依旧是满头乌发,看着年轻的不得了,可实际上,兰生已经走了许多年,长久到那些年山下的生活好像只是镜中花水中月,恍然一场大梦而已,若不是执剑长老之位空悬多年,怕是百里屠苏这个人都要虚无缥缈起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即使样子没有变化,他的心还是老了。

       芙蕖找到他的时候,陵越站在天墉城的正门,微微仰着脖子望向远方,仿佛已经在这里站过了千千万万个日夜。她已经褪去了少女的稚嫩,只是在这个大师兄面前,总有些羞怯。

     “我从来不知道,自己居然会想他。”陵越背着手,他不需要回头,这么多年,芙蕖的脚步声他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,“当年他上山的时候,其实还不到我的腰那么高,那时候还在换牙,口齿不清的唤我师兄,一万四千级台阶,他一步一步走上来,其实辛苦得很。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没说话,屠苏是执剑长老抱上天墉城的,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后山独自生活,他是从来没有走过天墉城这一万四千级台阶的,大师兄这说的......是谁?

     “只是闲来无事絮叨了一些,芙蕖你不必放在心上。”陵越转过身,冲着芙蕖笑了笑。

     “是,掌教真人。”芙蕖点点头,她心里也清楚其实只是陵越不想再谈下去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走着的步子顿了顿,“如今我已经不是天墉城的掌教了,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喊了吧,”他很少笑,屠苏走了以后,连话都少了很多,“芙蕖你,很久都没有喊过我大师兄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愣了愣,从什么时候开始呢?她自己那点女儿家的心思通通都收起来,安安分分的做着天墉城的妙法长老,一点一点的学着打理天墉城大大小小的事物,她还记得最初的最初也曾在爹爹面前抱怨过,但是并没有得到一句安慰。

       早在很多年前,就有人做过这些了,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少年,你有什么做不到的呢?

       芙蕖隐约猜到那个人是谁,但她说不出口,那个名字在他们这一辈的天墉弟子里几乎成了禁忌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看着自己那个活泼好动的小师妹站在离自己两步远的位置,举止得当,温文有礼,叹了口气,“芙蕖,陪我去涵素长老那里走一趟吧,有些事情,总是要问个清楚才甘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芙蕖点了点头,她心里知道,那句大师兄,陵越最想听见的那一声并不在这天墉城里。

01

       芙蕖领着陵越到了涵素真人的屋子,她没有进去,只是在门外行了礼就转身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推开门,涵素背着手站在窗子前面,他也在望着天墉城外面,隐在云雾下的一万四千级台阶。听见动静才慢慢悠悠转过身来对着那人喊了一声陵越。

     “涵素长老,”陵越弯腰行礼,“陵越卸下天墉城掌教一职已久,教中大小事务后进门生亦可打理妥当,弟子今日是来请辞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涵素点点头,并没有别的话要讲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,他望着涵素房间里挂着的四柄剑,上前了两步,“长老,我想见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涵素终于正眼看他了,那目光慢悠悠的落在陵越身上,看不出什么情绪,“见谁?百里屠苏散了魂早已无处可寻,即使是我也是无能为力,陵越,我以为你空着执剑长老的位置这么多年,应该想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没说话,直直的盯着墙上的四柄剑,他还记得陵端刚刚得到这个武器的时候,乐呵的一天都没能合上嘴,那颗小虎牙一直在眼前晃悠——陵端一向是没有什么苦恼的,但是那么高兴的时候也不多见。

     “涵素长老,我想见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以前也是对陵越很有好感,这个孩子话少性子也沉稳,即使不说,天墉城上上下下也是清楚的,日后掌教的位置大抵就是紫胤这个徒儿了。即使再偏心,陵端的根骨也是比不上陵越的。

       但他就是偏宠陵端。

       小时候的陵端白白嫩嫩的,心思也活络,不像陵越,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——修仙之人身边向来清净,陵端咋咋呼呼的性子倒是让他热闹不少。陵端是掌教首徒,每日除了练剑修行,还要在各个长老那里走动,天墉城的大小杂物也都自小在学着做,从来没短过师兄弟们的吃穿用度,所以说,有人愿意围着陵端转也不是没有道理的。

     “他刚上天墉城的时候,是我牵着他走过一万四千级台阶,那时候,他还是个奶娃娃,”涵素笑起来,“他私下里曾经偷偷对我说过,大师兄平时板着个脸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都累,若是这样的人日后接管了天墉城,一定先累死自己,执剑长老又时常闭关,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,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的。”涵素偏过头去看他,“你上山比他早三年,我却不记得紫胤这个时时板着脸的徒儿在何时何地笑过,想想,我对你,对陵端,其实关心的都不够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心疼自己徒弟,本来也没指望他能成什么大气候,我知道陵端有仙缘,却也明白他有钻牛角尖的习惯,仙途长不了,你说你执念深重修不了仙,我又何尝不是强人所难呢?”涵素叹了口气,“我听说紫胤废了陵端的修为,我怎么会不心疼呢?”陵越望着涵素那双眼睛,修仙的人原本不应该有那么多的杂念和情绪,“那是我的徒弟,怎么能不心疼?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动了动嘴,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 “这件事,你没有错,紫胤没有错,是陵端自食恶果,你又何必追着不放呢,”涵素背过身去,“你身上的担子太多,如今终于可以放下,不如去过些自己想要的生活,有些人有些事,并不是你执着,就能有结果的。”

     “即使是长着一模一样的脸,也早就不是那个人了。”

     “涵素长老,我想见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涵素的目光越过陵越向远处飘去,他仿佛又看见陵端身后跟着肇临,两个半大的少年站在自己的屋子前面蹦蹦跳跳,手里的天墉剑法耍的有模有样,陵端笑的露出小小的虎牙和酒窝一脸邀功的喊着师傅你看你看,肇临在一边摆着鬼脸笑他孩子气。

       师父,我一定会帮着大师兄好好打理天墉城的,你老就放心吧。

       师父,你就把小师妹交给我,谁敢欺负她我就用天墉剑法吓得他三年不敢出房门!

       师父师父,今年的桃花醉,我偷偷在山下打的新酒,您尝尝鲜?

       师父,我错了,我这不是担心大师兄会被屠苏伤到嘛!

       师父......

     “他在长沙城,出生的时候我去看过一眼,”涵素终究是心软,自家徒弟心尖上的人他又哪里舍得为难,这么多年,又哪里轮得到他去为难一个无辜的孩子?

        陵越听着,面上的神色松下来,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,那是涵素第一次见到陵越那般欣喜的表情,唇边漾着浅浅的梨窝,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,的确好看得很。

       芙蕖看着陵越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御剑往长沙城去,“爹,是不是我从来都没有懂过他,所以错过也显得那么理所当然?”

     “明知此心不在你,又何必为难自己?”涵素踱着步子来到芙蕖身边,自己这个女儿还是长大了。

     “我原来以为大师兄念念不忘的是屠苏,后来他看着兰生结亲生子表情那么落寞,我以为是天墉城困住了他,其实我一直都没明白过他,”芙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难过,“这些年,我也曾经想过,如果陵端还在,也许我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,高兴了就拉着大师兄说个不停,不高兴了,他就带着糖果子来哄我,我从来不知道,他能细心到叮嘱下山采买的人给我捎两盒最新的胭脂水粉。”

     “你以前一直说我偏心,自己怎么不想想,天墉城的弟子围着陵端转,难道还真的会因为怕他吗?”涵素摇了摇头,“傻丫头。”

       涵素把芙蕖揽进怀里,希望这一次,陵越和芙蕖是真的都想清楚了。

02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见到那个人的时候,正好算完自己今日的最后一卦。

       他收拾完自己的东西,那人也走上前来,什么话也不说吗,只是盯着他的脸一个劲儿的瞧。他挥挥手示意小满该忙什么忙什么去,冲着那人咧了咧嘴,“今个儿卦已满,明日请早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看着面前长衫马褂的人,陵端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五六,倒是比现在要年长一些,但他认得出来,一模一样的虎牙和酒窝,那双眼睛,他怎么会认不出来?他按住齐铁嘴抱拳作揖的手,“我想请先生听我说说话,可以吗?”

       这的确是个突兀又失礼的要求,但齐铁嘴不觉得,他很高兴,甚至还拉住陵越的手,领着他往屋子里去,“外面人多口杂,道长且随我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跟着他进了内堂,心里有些高兴又有点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给他沏了茶,自己坐在旁边,睁着眼睛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等着陵越说故事,他今年不过才十八,刚刚接了齐家的盘口,到底还是有些少年的心性,对什么都好奇。

     “我上山拜师学艺的时候,也不过就是稚童,大抵只有七八岁的光景,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闷葫芦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的声音低低地,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和温柔,面上是浅浅的笑意,齐铁嘴望着他,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个笑来。

      “我上山三年以后,来了一个小师弟,他和我不一样,嘴里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,他也不认生见到谁都能和人家说上两句,我记得那个时候在我印象里不苟言笑的师叔师伯见到他都爱逗逗他,怎么样也要多说两句。他穿着弟子服,嘴里缺了两颗牙,走起路来连跑带跳的,见到每个师叔伯也知道要乖乖巧巧的见礼,那时候,我很羡慕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露出怀念的神色,笑容却浅了下去。

     “山中不知年月,我们俩并不是一个师父在教,后来多了一个小师妹,再后来,他又多了一个小师弟,那时候我总在想,若是以后我也多了一个自己的小师弟,同一个师父的那种,我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他们有一天会离我越来越远,不用担心自己再变成一个没人搭理的闷葫芦了?我其实不知道,或许在他们眼中,不苟言笑的我才是那个可能疏远他们的人。”

     “后来师尊真的带回来一个小孩子给我做师弟,这么说或许有些不妥当,但当时我是真的很高兴,我也有了自己的亲师弟了。那个小孩子很可怜,师尊也叮嘱我多加看顾,渐渐地,我就忘记他了。他原本是个很乖巧的师弟,却偏偏看不惯新来的弟子,总是欺负他,我很失望,我觉得他的身世可怜,所以自然而然的,对他苛责起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看得出来,陵越的眼神里有遗憾,有悲伤,夹杂着淡淡的怀念。

     “后来他怎么了?”那个时候的齐铁嘴还没学会日后的圆滑通透,他的心思被这位道长不紧不慢的叙述勾起来,他隐隐觉得那位嚣张跋扈的的师弟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,他见着这张脸心里就难过,他不希望这位道长不快乐,本该是风光霁月的仙人是不应该被俗世所累的?可他又忍不住想,若是能沾染些烟火气也未必不是好事啊,他心里清楚,这位道长要是笑起来,一定是很好看的。

     “他犯了错,被我师尊废去修为逐出门墙,再见到他时,几乎要认不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陵越想起来,他最后一次见陵端,那人穿着乞丐服散着头发,手里杵着根木棍,他的腿跛了一只,哪里还有当初天墉城二师兄的清高。他觉得自己那时候是心疼的,他没想过陵端会变成这样。

     “我应该带他回去的,他被废了修为,沦落到那般田地,我应该好好照顾他的。”

     “你哪里有错?”齐铁嘴叹了口气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,听你这么说,你那个小师弟也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要不到糖就哭就闹,得不到人就争就抢,说到底,不过是还没来得及长大罢了。”齐铁嘴想起自己,仙人独行的命格,就是想要撒娇耍赖也没有人能宠着自己,那个陵端,也未必就明白自己心里的那份欢喜。

       陵越望着齐铁嘴,“你不觉得我有错?”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,这个人怕是把自己当做那个小师弟了。

    “道长,我不是他,我给不了你答案。”

    “你只是不想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还说不通了?!齐铁嘴拧着眉毛有点不高兴了,“道长,逝者已矣,你又何必念念不忘损害自身的修为呢?你仔细看看,除了这张脸我可还有哪一点像你那师弟?退一步说,就算我是你那个师弟,既然已经投胎转世,说明前尘已散,我自是不再计较那些过往,那可不就是说明你也不必负累着我的过往,白白虚耗自己的心神?!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被齐铁嘴喊懵了神,饶是陵端在天墉城横行霸道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这样底气十足的,难道是真的见不到了?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瞅了瞅陵越的神色,这个道长是个通透的人,只是执念太深,若是不讲个清楚明白只怕还是要自困自苦,仙路已经是没了指望,不如早早放下圆了魂魄也好叫他自己的转世不要再受苦难的折磨,齐铁嘴有心帮他一把,也算是为自己积功德。

     “道长,若是三言两语能劝得了的也不叫执念,看过三五人能舍得掉的也不叫情谊,”齐铁嘴叹了口气,“有些东西你紧抓着不放未必能追回来,不如随他去,且看这世道要如何对你,有缘千年亦聚首,无缘对面不相识,你见不到,未必是他不愿见你,而是你不愿寻他啊。”

     “朝闻道夕可死,你怎么知道,你那小师弟走的时候不是大道圆满一身轻松呢?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听着,想起的却是陵端转身后的那句大师兄,是自己执着过了吗?

     “你若不分清楚责任和欢喜,你又何必追着他不放呢?”齐铁嘴冲他拱了拱手,“道长,来者犹可追,莫要与自己过不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陵越望着齐铁嘴,那面容与陵端分明一般无二,如今倒成了对自己说教的人,偏偏还都有理有据反驳不得,或许,自己是应该放开了罢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看着陵越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执念慢慢化成烟雾散在风里,从自家小小的香堂里飘出去,他眨巴眨巴眼睛,小满看着自家少爷分明是在笑,泪珠子却顺着脸颊滑下来。

     “大师兄,陵端等你回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一句几乎要听不清楚。

03

       三年后,齐铁嘴鼻青脸肿的挂在屋顶上,昏昏沉沉神思不清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人推开门,他阴着脸踏进来,撤下领带扔在一边,仰着脖子看了齐铁嘴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齐铁嘴恍恍惚惚的想,怎么还是那个闷葫芦的性格,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讲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还好,这一回终究是等到这个人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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